Easykill

天坑地缝

(270bg)黑羊 02

02


“抱歉了纲君,偏偏这个时候叫你出来吃饭。听大哥说你最近应该很忙吧?”

沢田纲吉有挺久一阵子没有见过京子了,但也没到叫人感慨“老样子”的程度,因此只能感慨她总是如此温柔了。他退下服务员,亲自给京子和自己满上葡萄酒。

“说是忙,但其实时间安排上还是灵活的,相比起来你的空闲比我要更难得吧?”京子成为了空中小姐,每天都在到处飞,就算到了巴勒莫也要忙着休息和赶下一班航班,什么时候能见面总是说不准的事。

京子掩着嘴笑起来:“明明是无关紧要人员和举足轻重者,在纲君嘴里变得好像我才是那个比较厉害的一个。”

因为确实如此啊。沢田纲吉这么想着,桌子另一侧的女孩仿佛闪闪发光一般,自己要如何能和她相提并论呢?

“没有这回事,再说老是对着那些无聊的事头都大了,出来转换一下心情也是好的。”他最后选了这句话。
京子静静看着他波澜不惊的完美表情,过了良久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绽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纲君变得成熟了。”

沢田纲吉抬起头来,她的目光已然落到了窗外摇曳的灯火之中。

“那是和什么时候相比啊。”他于是专心切起牛排来,分不清是真的漫不经心的口吻,还是故作漫不经心的口吻。

“就是就突然这么觉得了。”京子的声音听起来像刚出炉的奶油泡芙一般酥软,令人有种很想品尝一口的感觉,正当他沉浸在这种荒谬的想法中时,京子的目光又回到了沢田纲吉身上:“好不容易有时间,小春却不能来,真是太可惜了。”

沢田纲吉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向后靠了靠:“是啊。”

“我们三人很久没聚了,应该多聚一聚的。”

沢田纲吉也喝了一口酒,他一向对酒没什么研究,所以酒是狱寺选的,他还是第一次喝,眼下他觉得也许不该让狱寺来选酒,毕竟他是行家,对酒的选择和味觉都有着行家的标准,故而对沢田纲吉来说,并不是酒不好,只是可能不太合适。

怎么说呢,有些过于苦涩了。

“是应该多聚一聚的。”

太过苦涩了一些。

之后听京子说了不少工作上的趣事,航空公司的日常听起来真是比黑手党有意思一百倍,叫人怎么听都听不腻。

“啊啦,我听大哥讲你们的事反而会觉得做黑手党有意思呢,大家都是一样,怎么说来的?这山望着那山高。”京子努力回想谚语的时候会稍微抬起一点头,用一根手指指尖轻轻抵着下巴,看向天花板的方向,一副很努力的表情。

两人接着就这句谚语讨论出不少实例,总的来说,整个晚饭时间,没有出现有人接不上话的尴尬。

“住的地方找好了吗?还是说住大哥附近?”

“有指定酒店的啦。”

“也是,好像听你说过很多遍了,却总是搞忘,真是抱歉。”

“只有老是道歉这一点还是没变。”京子说这话的时候沢田纲吉正在给她披上外搭,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然后她转过身来整理好衣角:“那,就这样了?我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聚。”

沢田纲吉看着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眼看就要上车。

“京子!”

京子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他。

“那个……”他明明是有想说的话,想好了才叫住京子的,可是在她回头的一瞬间,所有排列好了的字词就像被一阵大风“呼啦”一下吹了个没影,一点痕迹都不剩。

京子歪着头,疑惑地等待着他。

他想了想,抬起右手,指向手腕上的那块表:“最近有人问我这块表是什么牌子的,好像是想买来送人,你还记得这个的牌子吗?”

他在这个时候想起艾莉森,以及她小动物般期待的眼神,蓦地有一秒的罪恶感。





“啊啊青沼小姐的学校吗?”

“青沼?”沢田纲吉有点不确定两人是不是在说同一个人。

彭格列情报部的职员A打出一张薄薄的资料页递给他:“是的,好像是因为已经跟多弗家族没关系了所以改回原来的名字了。”

沢田纲吉低头看向手中的那张纸,下半部分一大片都是空白,女孩儿的人生只用两三排就能写完,所谓人生还是一张白纸就是这种感觉吧,顶端是她的原名,在成为艾莉森·多弗之前的名字。

青沼艾莉森。

她确实有一点东方人的感觉,混血吗?沢田纲吉想。
但他没有问起这件事。他不想显得唐突,以至于可疑。因此他们聊起巴勒莫令人烦闷的酷暑,其他中学女生的长发伴着“咯咯”的笑声飞扬,大胆一些的开始赤着脚,光腿上是泥沙,她们是八月的一部分,正如为了承接珍贵雨水而展开得更开的卵形叶丛。世界漂浮在年轻的风里,没有一处是不动的,鼓着风的各色裙摆令人犹如置身于一场热气球节,她们看上去随时都会乘着风摇摇晃晃地上升。艾莉森的制服短裤令她免于飞走的危机,她更像盛满甘甜的浆果,隐藏在绿叶后方,缀在纤细枝条的末端,软软地垂向地面。

不同之处在若它坠落,鲜红的果汁会冲破脆弱的表皮,粘稠的香气蔓延在路人的鞋底,下一个雨天过后,连痕迹都没有。

不好说是什么具体的原因,但他觉得那样的事情发生在艾莉森身上就是不对的。

“生活费什么的还够用吗。”他试图建立起自己的长辈权威,通过给零花钱的方式,这种方式在他小的时候十分有用。

“代理监护人会每个月给我发一点够用的。”嗯,这方法失败了。

不过沢田纲吉并不气馁,他刚想好一个合适的话题:“艾莉森你买表是想要送给谁呢?”他顿一顿,尽力装成很了解青少年的样子:“难道是……喜欢的人?”

艾莉森飞快地把脸转向另一边,再用右手护上形成第二层壁垒:“才才才才才不是呢!”

沢田纲吉见她躲得像只刺猬,对自己的一猜就中也有些难以置信:“真的?”虽然先说起这个话题的人也是他,但此刻他不免开始为女生过于明显和强烈的反应感到担心:“那个啊,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呢?同级生?还是前辈?啊啊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后辈就不行,可是要一起去什么地方的话一定要先跟大人说哦……嗯,跟监护人或者是我说都可以,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不要两个人去没人的地方——”

艾莉森的两个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沢田纲吉想了想,走到她的另一边,看见她拼命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自少给我您的电话号码吧。”被沢田纲吉捏着一边的脸,她吐词没法太清晰:“不然嗯么跟您缩嘛……如果有辣样的对象的话。”

沢田纲吉松开手,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细嫩的脸颊上留下了红印。

“所以到底是送给谁?”

艾莉森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去,像要跟他分享一个尤为重要的秘密。

棕榈树树冠的阴影里,沢田纲吉靠近她。

用非常轻非常轻,像是西西里海滩的一粒沙从耳朵上扫过般令人发痒的声音:“……沢田先生陪我去买表的话,我就告诉您。”

沢田纲吉失笑,伸手揉揉她纷乱的头发:“可是今天不行。”

“不是今天也没关系。”艾莉森退回和他相距两步左右的位置。

“可能会等很久我才有空闲。”

“等很久也没关系。”

“你打算买表送给谁?”沢田纲吉叹了口气,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

他看见艾莉森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备注栏写上没有什么特色的“沢田先生”,女孩连头都没有抬:“代理监护人而已。”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他松了一口气顺口问是感谢礼物吗,艾莉森抿着嘴想了想,说不算吧,因为那个人讨厌我,只是想看看被厌恶的家伙送了礼物他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您看嘛,在对卡诺欧斯先生忠心耿耿的他看来,我是个都没在葬礼上掉眼泪的白眼狼吧。”

沢田纲吉回想起艾莉森对葬礼的评价是尖刻的“可笑”。

“那个,艾莉森,难道说,你不喜欢卡诺欧斯先生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艾莉森并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她扬起头来看着他:“这很重要吗?”

那是个很微妙的表情,她没有在笑,但又像是在微笑,蒙娜丽莎般耀眼而虚幻,惹人怜爱又令人沉沦。

真是个最能够展现她美丽的表情,沢田纲吉迷迷糊糊地想。

过了一会他才想起来那正是他第一次看见艾莉森时,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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