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sykill

天坑地缝

此间成全

江家家主还是爱拿鞭子抽人。
完全忘了十三年他抽的最重的都是错的人。
金凌逮着空又怨愤两句:舅舅你怎么就是这么个死脑筋,懂不过来。被他揪着耳朵作势要揍。
是说他他不见魏婴,魏婴也不来找他。

毕竟他很忙,金凌还稳不住事,他自己又有江家要顾。

他在莲间舟中醒来,被外出来采藕的下人叫住。
“江家主?您在寻些什么?”他这才惊醒,方将拨开莲叶的手收回来,天是还未放亮,伸手不见五指,是以没人看出来他醉过,但舟子既已至,大概离天亮也是不远的了。
“江家主,您点上烛火罢?”采藕之人递过来微微烛光。
他一愣,摆摆手推开,猛地站起来往莲湖深处行去,不理会人在后面叫他。
然江氏上下乃至云梦都知他性子骄矜,两句叫他不应呼声便终于淡了。
免得叫他蓦地看不顺眼,倒生脾气。

江澄很少看人顺眼,尤其不顺眼魏婴,他觉得自己虽醒还是未醒,不然怎的连一丝一毫有魏婴影子的东西看了都叫他生气。

可是莲花坞哪里没有他的影子。

他躺下来荡在星河,星辰间竟是十几岁的有一日春意如沐,日暖风和,他和魏婴凭栏竞酒,早已忘了那是什么梁琼美酒,或许他也从没品过,他就光为着面前的少年见他来势凶猛能慢一慢酒杯,服气他一次,一杯一杯地喝下去,喝到楼台不稳也不忍不晃了魏婴的影子。魏婴比他好,还能端平酒杯,大概是看他眼中倔劲儿,又继续喝下去,结果也是倒了。他一手拉着木栏,一手揪着魏婴,仰天哈哈大笑。
魏婴道:“你放手!爷爷还能站着。”
他一寸都没松:“放屁!没我你这摊烂泥还能干什么!”
烂泥害死他父母,烂泥把金丹给了他,烂泥杀了他姐姐姐夫,烂泥没他……好像也是可以的。
魏婴说:你做了家主,我做你的属下。
到他做家主了,魏婴人呢。

江澄是恨魏婴的,恨了他这么多年,恨到小儿学着说书的也能说上两句“若没那江家,他魏无羡不过一个市井流儿,谁想他白眼狼竟害惨江家上下……”
但他为什么没再一剑斩了魏婴,金凌从未想过此节。
他自己也是酒醒了才知爱至深处是痴恨。

金凌道他不懂。
他不懂什么?不懂为何十七八岁那年爹娘都不在了,他初任家主,纵惶恐,却远不如有一日残雪湖影里只剩他孑然一人噬骨。不懂为何魏婴说他还有江家,温氏再没有了之后他差点脱口而出的那我也不要江家,不要姐姐。不懂为何他自己怒极反笑是要因为树下接稳了魏婴的人影。
是他宁可自己别懂。
青荷年年复开,垂柳来日依旧拂岸,纸鸢又折,可是射箭的少年呢?

他恨再举杯栏前月下无人碰杯,恨陈情没随那人一同世间不见,都不及他恨自己留不住二十三岁的魏无羡在身边。
他叫魏婴少惹事,魏婴把蓝启仁气得吐血,他叫魏婴别再叫自己给他擦屁股,魏婴去揍了金子轩。
你跟我一辈子罢,烦我一辈子好啦。
回过头来,再没有他死皮赖脸的笑脸。
那些想说的,没说出口的,再没了机会,哪怕魏婴再站在他面前。

他想叫魏婴服他一次,服他挂念他十三年,心裂风化,还能装作没事,跟他道别。
所以他不答在醉里莲间寻谁。
此间夜色终于不见,白光一线,破晓就在眼前。
天亮了便不再是他允许自己怀念的时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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