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sykill

天坑地缝

(270bg)黑羊 07

07
多弗家族纵使免去了被完全毁灭的命运,但坐收渔翁之利的艾莉森与伦纳特也不能说是全身而退,地盘是只落入了彭格列一家,自由的中间商和掮客却不介意分别找寻各自新的合作伙伴,仅从账本和预计上来看,多弗就已经蒸发掉了百分之三十的年收入。
沢田纲吉以为内部整顿结束后伦纳特会忙于展开会谈,以试图收回部分损失,虽然希望渺茫:毕竟内斗折损的人员多少是实打实的,彭格列也无法为这种不明确的事撑腰,但是为什么不试试呢?不仅是泽田纲吉,大半个西西里岛都是这么想的,于是先前被愚弄的家族此刻又开始得意起来,想要借着多弗此刻的势弱狠狠羞辱一番伦纳特一雪前耻。
他们等了个把月,始终没什么消息,最后探子们卷好的小纸条被发往各大家族首领,沢田纲吉则是直接向艾莉森打听到的。
“最近在重新修家族墓地呢。”
这个行为很容易让人过度解读,身居高位者之中又尤其不缺被害妄想症,所以伦纳特只修了一个月的墓地,损失就回来了百分之十。生怕被他埋进多弗或者别家墓地的人握着他的手坚持要他收下:“这是我们友谊的见证!”至于那些没那么胆小如鼠的,大概也没有之前睡得安稳了。
“实际上呢?”
艾莉森摊手:“是真的该修了而已,前段时间闹得那么厉害,小教堂被毁成那个样子您也看见了。”
沢田纲吉笑得肚子疼,他现在还是很难猜到艾莉森句末上翘的嘴角里有没有算计得逞的味道,不过好在他已经开始明白,成天琢磨那颗漂亮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是一件可以把人折磨疯的事,而她深谙此道且以此为乐,他也不想自己变成女孩眼中整天叨叨这不对那不对的讨厌鬼,因此他决定先当个知心首领少说多听。
他满足于这段时间以来和艾莉森之间相对轻松的相处氛围,虽然每每想到女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谋划了一场夺位这件事依旧令他有些不爽快,如同七层床单下的一粒豌豆,但也只不过是一粒豌豆,。
或许没那么糟,他想。他认识不少从小在黑手党家族长大的人,事实上他身边全是这样的人。艾莉森没有义务按照他的期待生活,显然她也不打算这样做,但她还是可以做一个好人,尽管这个词放在黑手党身上似乎异常违和,总之沢田纲吉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对了,小春小姐托我来问您件事。”做个好人,但不总是个可爱的人:“问您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明天晚上的音乐剧。”
沢田纲吉迟疑了半刻:“明天?这么近?”
“她之前有约的朋友临时有事——”艾莉森眯起一只眼睛,瞄准墙边的脏话罐子,投了枚硬币进去:“也免得您担心她是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要借机强奸您。”
沢田纲吉瞪她,她就哈哈笑着又投了一枚。
 
他很不好驳艾莉森的面子,才应下的这件事,因此也就做好了见三浦春的准备,但当他听见“晚上好”并转过身去,见到的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三浦春。
他看见的是年少时一位纯真的友人,从他记忆里向他走来,那是他最怀念最美好的记忆,却被掩盖在克劳克家族永无止境的哀嚎背后,再也没有入过他的梦境。二月的一阵风吹来,他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晚上好,小春。”
面前的幻梦朝他微笑,那是小春的脸,她曾经喜欢的衣着款式,但是她嘴角的弧度她眼里的温度统统不是她,不再是十年前的她了。沢田纲吉第一次发现,他一直以为会永远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笑容若是真的如他所愿地离他而去,将会有一束木柴从他赖以生存的篝火中消失。在这之后,他不会立刻被冻死,他会看着那从篝火越来越微弱,寒意蔓延上他的脚趾,然后是他的小腿。这将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又也许不那么漫长,当他怀抱着再也没有火光的心回望往事,谁知道呢,回忆里数十年不过一念。
他伸手,所以小春挽上他的手臂,好像这样就能比较温暖一些。
他一直以为那是很近的事,现在想想,就连他跟京子分开也已经过了五年,不,是六年了,他回避三浦春的理由是什么?
歌剧演员美妙的歌声在将一个残忍的故事娓娓道来,而他已经想不起来这个残忍的故事为何开始了。

泽田纲吉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当天早些时候,三浦春在街角望着他等候的背影,抚平两张连座票的动作有多么颤抖,以至于在那两张薄薄纸片上,先前因为紧张而攥出的折痕才刚刚淡去,就又添上了不同方向的褶皱。
一万个吻也不足以表达她对艾莉森的感激之情,女孩儿甚至已经为三浦春准备好了邀约泽田纲吉的一套说辞,自然而简单,无伤大雅的小小谎言。
自己真的可以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便能变得如此幸福吗?这一切美好来得猝不及防,似乎一觉醒来南瓜马车随时能够出发,水晶鞋已在脚下。
唯一令她抱有稍稍不确定的是仙女教母为她挑选的礼装,很久以前她曾经喜欢过这个款式和风格,但是近年来已经越来越少穿了。
“为什么呢?”艾莉森在后面为她拉上拉链:“之前在相簿里见到过小春小姐穿这个风格的衣服,觉得明明很合适呢。”
为什么不再穿了呢?三浦春有些被她问倒,也许是因为时光已逝,没有什么能一如往昔吧。但她不想弄的气氛抑郁,尤其是在这件衣服是艾莉森特地找人订做的情况下。
“啊……就是怕被人觉得是在装嫩之类的啦。”她笑笑。
“小春小姐本来就还很年轻啊。”背后裙摆附近传来艾莉森的声音。
三浦春私心想着这句话配上艾莉森那张光洁瓷白毫无瑕疵的脸,说服力几乎能被打到一折。

她不断掏出手机确定时间,按照艾莉森的指示等到最后期限才抬脚走向几乎要烙进她瞳仁里的那个背影,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地保持镇定。
“晚上好。”
“晚上好,小春。”沢田纲吉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好的那种惊讶。
她很久没见过青年眼中出现年少时的那种直率,这么多年之后,那份清澈终于拨开淬过隔阂的迷雾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一瞬间就足以让她耳朵发烫起来,尽管庆幸短发将她的耳朵遮得严严实实,她还是赶紧转过身去:“我——”
“‘我们该去检票进场了,阿纲先生。’”艾莉森透过掩在她的头发下的耳机对她轻语。
“——我们该去检票进场了,阿纲先生。”她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当她再回头直直看向沢田纲吉的时候,满面是一种艾莉森教给她的全新的微笑。
艾莉森说着:“对,就是这样,不要紧张,小春小姐,我会一直在这。”而沢田纲吉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她就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随着其他衣着光鲜的观众走向剧院。巨幕在她眼前展开,令她有这样一种感觉,一切现在才要开始。


与此同时多弗家的地下室内,“这样真的好吗。”在伦纳特问出声之前,艾莉森按掉了麦克风。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艾莉森的椅背、后脑勺以及监视屏投在她身上淡淡的蓝光。
“所以这样就真的好吗。”他也看向显示屏。
“嘘……”看得正专注,艾莉森身体渐渐前倾靠近画面里渐行渐近的两人,似乎想要再看清楚一点。
伦纳特在她身后安静地行了个超夸张的屈膝礼。
非常突然地,大屏上的其中一人倒下了,随着某种色块的扩张另一人飞也似地逃出监视器的视野边缘。艾莉森按了几下鼠标,画面定格停在逃逸者放大的脸上。
“要让这么不愉快的消息去打断沢田先生的约会,未免也太失礼了一点对吧。”她靠回椅背上,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脖子,重新做回原来的姿势。等了一会没听到期待中的回应:“哦对了”用两根手指撑着脸的动作没变:“你可以说话了。”
“是啊,毕竟票价也不便宜,刚开始就离场也太浪费了。”屏幕中仅剩的一人似乎还在无力的挣扎,试图爬向某个方向,留下一道深色的蜿蜒:“您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这可是一条生命的逝去呢,抱点敬畏之心嘛?再说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好干。”她用下巴一指某个方向,少年就立刻伸手把薯条和可乐拿近了些,并顺势凑近她的耳畔:“你这冷血的巫婆。”




歌剧接近尾声,沢田纲吉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自家的情报部门。
“抱歉我得出去接一下这个。”他对小春小声说,她显然没看过这出戏,还有点沉浸在里面,眼里噙着晶莹地点了点头。
他甚至不确定他自己脱离了没有。“怎么了?”他轻声问道,一边往厅外走去,还没触到门扉,消息已经传来:
马罗尼家族的长子被人暗杀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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